肝硬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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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了这种病,患者逃离病房,医生和护士都为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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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时代,许多人“谈阳色变”,对康复阳性患者存在的普遍歧视,让我联想起一个病人。

重症患者冲出科室防线,医生和护士都为他叫好,只因为这里是传染科。

刚工作的时候,医院的传染科实习。那是一个接近封闭的科室,外面的人不愿意靠近,里面的人也不愿意出来。

在传染科的重症区待了45天后,我看到了第一个“冲破防线”的患者。

我被分配到传染科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。

这里是传染科的所在地:“传染大楼”,里面的大多数病人,都是“携带者”。

刚来第一天,我跟在带教老师身后巡视病房,走的是医护专用通道。

整整30米的走廊两侧的病房里,全是站着的乙肝患者。

每个擦身而过的医生护士身上,都覆盖着快速消*凝胶特有的味道。每间病房门口都有消*洗手液。每走几步,就有一处水龙头。

消*水的味道强势地在空气里弥漫,一切似乎都在清楚地提醒着进来的人:小心点,把自己保护好了。

1

“越往里走,病情越重。”

我从靠近走廊的窗户挨个病房看过去,终于明白外界对这里的恐惧——

有个病人,从皮肤到眼结膜都是橘子皮一般明晃晃的*色,是因为肝功能受损严重;

有个男患者身体瘦成了杆,肚皮却高高隆起,像怀孕了七八个月。这是腹水的症状;

甚至还有因为吃了江湖郎中的假冒伪劣草药,铜中*,从头到脚都泛出青铜色的病人......

当时,医疗水平提高了,传染病容易被确诊,却很难被人理解,人们总是谈“传染”色变。这些外表怪异的人走在街上,不仅会引来侧目和嫌弃,那个铜绿色的病人说不定还会被人围观。

所以他们多数都躺在病房里,哪里都不去。偶尔和我对上眼神,眼睛里都是防备和警觉。

就是在这群人中,我认识了彭涛,全权负责他的护理工作。

走廊尽头的病房里,彭涛总是静静地坐在床边,背对我们,面朝有阳光的那扇窗,只留给医护们一个抗拒的背影。

如果没有医生护士进去检查,彭涛可以就这样坐一整天。

只有一个活动,能让他动起来。每天18点,全病区的患者都会整齐划一地准时听收音机——

“老*医研发出肝病克星,祖传秘方,专治乙肝!”这些极有诱惑力的字句在病区里回荡。

除此以外,他不会主动踏出这里一步,这间十多平方的病房,好像有强大的磁场,牢牢地吸附着他。明明四周没有铁栏杆,却像一座监牢,将他整个人关在了里面。

妻子每次过来送日用品,他也是隔着一道窗户,久久看着对方。

传染病按“破坏程度”,分甲、乙、丙三类,甲类里只有两种:鼠疫和霍乱。平时我们会得的流感,就属于丙类。乙肝属于乙类,像彭涛这样的传染病患者,需要病区进行严格管理。

彭涛所在的一楼,就是传染科大楼里最凶险的病区:重症肝炎科。随时有可能死亡的传染患者,才会被安排在这一层。

一天晨间护理的时候,彭涛蜷着身体,五官都拧在一块了,跟我嚎:“护士,我肚子痛一晚上了,这会主任应该在上班,你去告诉他。”

我上前摸了摸他的腹部,整个腹肌紧绷绷的,手压下去、松开他都说疼,这架势一看就是腹膜炎的症状。

要知道腹膜炎疼起来真的能“要命”,极容易引起感染性休克。彭涛却生生扛了一宿。

我多问了一句,没想到他居然说因为昨晚值班医生太年轻,他信不过。

彭涛这人很怪,他因为惜命,所以在治疗上格外多疑。全然不顾这些行为,可能会害死自己。

没一会,得知消息的主任骂骂咧咧地走进来,一边给他检查一边嚷嚷:“你到底想不想治?我给你下个出院医嘱,你有本事出院好吧。”

彭涛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挨训,一句也不敢反驳。

我给他输上液,彭涛长出了一口气,露出得救的表情,我趁机逗他,“从今儿起,你得配几个保镖,吃饭喝水得人家先试,没*才可以吃,啥时候登基,好让主任当你的御医,24小时陪着你。”

彭涛正皱着眉躺着,听我调侃他,噗嗤一声笑了,又疼得嘶了一声,紧紧抿起嘴。

其实我能理解,这家伙是惜命才这么干,但我不由得在心里替他捏把汗。

我想起之前在传染科看到过的一次错误示范:

单人病房里乌烟瘴气,烟雾报警器疯狂闪烁着,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扮成萨满法师,在病房正中围着火盆子念念有词,手舞足蹈。

病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被扒掉了病号服,光溜溜的身体上擦满了不明液体。看上去凶多吉少。家属在旁边跪了一地。

当时,我被这阵仗吓得够呛,直到保卫科赶到,把病房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家属和“大仙”一并请了出来。

大仙也没怎么反抗,有说有笑地等在门口,等家属办完出院手续,就跟着垂死的病人一起走了。

我站在传染科的大楼门口,带教老师告诉我,“你看,等下家里人还要上大仙的车呢,回了家继续跳,一直跳到人没了。”

原来这个肝昏迷的病人已经救治无望,要回家等死,家属就请了个跳大神的队伍,给病人去去邪,别把“不干净的东西”带进家里。

那些年,传染病人被错误的治疗手段误导,发生的怪事多了。“这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
更让人着急的是,因为病房气氛比较封闭,这些错误的治疗手段,会在传染患者中“传染”。

每天18点,彭涛会和大家一起,收听一档兜售药品的“养生”节目。他坚信,自己能和其他人一起,找到“自愈”的方法。而就在他身边,常有病人会当着医生护士的面,拨打热线电话,寻医问药。

我看过彭涛的病历,他患乙肝10年,病情已经从乙肝进展到肝硬化了,情况不容乐观。如果被错误的治疗手段误导,很快会耽误成肝癌。

他的病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声不吭,以为熬一熬就能过去。

我不想让彭涛成为“下一个”。

2

彭涛太太带着两个孩子来的时候,我一度燃起了希望。因为多数传染科病人最大的心理支撑就是家人。

孩子们倚在门口,带着许久没见爸爸的喜悦,像两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,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,说高兴了,就要扑进彭涛怀里撒娇。

可高度戒备的反而是彭涛,他眼疾手快,将两个儿子死死拦在病房外面。他像个哨兵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孩子们,只要孩子们的脚一踏进门口那条线,他就着急地用方言说着什么,边说边比划。

两个小朋友像门神似的站在病房门口,看着不让自己靠近的爸爸,渐渐瘪了嘴,小的那个眼圈红了起来。

我目睹了彭涛那充满父爱,却不得当的防范措施,想上前纠正一把:“你又不是接触性传染病,我们天天给你打针发药的,也没见谁躲着你啊!你把两个孩子丢在走廊干什么?”

彭涛被我怼得一时语塞,讷讷地说:“可是也没人告诉我,可以近距离接触啊......”

他说自己真的很害怕,因为这个传染病,已经给妻子和孩子招惹了不少麻烦。

在他的讲述里我才明白,这家人差点就要垮了。

彭涛一家人的生活发生巨变,是从他收到那张写着“乙肝病*携带”的体检报告单开始的。

他不晓得这个词的意思,却从旁人的眼光中明白:只要自己带着这个病,就没有人再敢接近他,甚至是他的亲友。

他不仅被马上辞退,更可怕的是,村里已经容不下这户人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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